《绳责罚》

高满堂新作《南来北往》：遍访铁路老警察，破案、生活两手抓

近年来，现实主义大剧和严肃文学IP影视改编强势回归。与之相伴的，是大编剧们在晚年迎来新的创作高峰期。

1952年生人的王海鸰改(🥞)编了《人世间》，1953年生人的赵冬苓手握多部待播大剧，1955年生人的高满堂也不(🥒)例外。

自2019年《老酒馆》播完(💷)后(🏐)，高满堂一直没有新剧面(😘)世，但他没停下创作的(👙)笔，这四年他攒了四部剧。

预(🎹)计明年春天开机的(🍅)《归队》讲的是抗联88国际旅(🐮)的故事(🔍)，将在腾讯视频播出；《工人家庭(🚎)》写了工人群体六十年的时代历程；此外，他(🥠)还写了一部12集的短剧《海魂衫》，讲的是自己青(🚙)年时代的故事。

最快(🥀)跟观众见面的，是他写的双男主年代(🚍)涉案剧《南来北往》。四十年(🕝)来，高满堂写了51部电视剧，从没涉猎过公安题材。这一次他将目光聚焦在了铁路警察这个(🎬)群体身上，写的是(🏝)火(👮)车上发生的故事。

火车，总是能跟纵深的时代感联(🔷)系起来。

《南来北往》由郑晓龙、刘璋牧执导，白敬亭、金晨、丁勇岱、左(🏕)小青、刘钧、姜妍、刘冠麟等主演(🥖)，已于今年4月19日杀青，目前正(🕥)在后期制作，预计不久后与观众见面。影视独舌在有幸提前观剧后，与高(🥨)满堂就大剧《南来北往》进行了一次对谈。

以(⏩)下，是他的讲述。

《南来北往》的故事是被一张警察工作的老照片触发的。

几年前我看到一些(📟)警察在一辆火车前合影，很好奇，一问是铁路公安警察，立马勾起来我对(⏹)这些警察(🆑)、对那个年代不一(🤔)样的回忆。那个年代坐火车非常拥挤，我能想起很多(🐬)警察在车厢里的工(😇)作状(🎉)态。几十年来这(😌)辆车始终在跑，得有多少故事？我觉(🐩)得这个题材不错。

高满堂（左一）在列车上采风

过去我写了51部电视剧，从来没涉猎过公安题材，新鲜感很强烈。

这类(🕎)影视作品我看过不少。在这个题材上，很多剧爱走两个极端。要么是顾于家庭琐碎而忽略了警察本职(🈺)工作；要么聚焦于案件的迅(👂)速推进，由一个案件扯出人命，主角追(👜)踪侦破，最后真相大白。人物命运、人生况味和时代质感，这些东西很缺乏。整个剧都在案件悬疑里，没有人在生活。生活情感和(🌕)家庭关系哪去了？这些人不食人间烟火吗？

我们做(🚜)的(🏋)是什么？是把这两极综合(😡)起来。这是一个掌控的问题，既不走这一极，也不走那一极。我对公安题材有自己的想法，就想说试试(😈)走出这一条路来。人多的(🈶)地方咱别去，咱也挤不过。

首先要做的，就是搞清楚铁路(🐮)警察(🐥)和其他的警种有(⛪)什(🔂)么区别。

我(📀)去了两次济南，到济南铁(🏗)路公安局采访刑警和乘警，张山林、周兴平、黄德宝这三位警察给我讲了很多。我与这三位警察现在(🦈)还经常微信聊天，《南来北往》里很多故事是根据他们讲的素材进行二度创作的。

他们带着我坐火车，给我演示了当年在火车上是怎么抓小偷的，又换(🛄)位去演绎贼的细节(😞)，真是活(📍)灵活现。我感到特(🍽)别惊奇。随(🚉)后他们(🌉)还(⚽)跟我讲了这四十年作为刑警到异地去办案的故事。

铁路警察(🌺)在车上执行任务，车站发生的所有案情都归他们管，铁路沿线的两条线也归他们管。也就是说，车、站、线都归他们管，三(😏)个字有静有动，铁路沿线又是一片社会人生百态，我觉得这个故事活了。

采访完他们的时候(🌓)大概是2020年，我装着满满的故事回来了，开始消(🏯)化。但我感觉到生活感还不够，2021年下(📥)半年又找到他们三个，天天聊，他们又给我讲了很多包括他们自己家庭的故事，真的是人间烟火。然后我就开始创作剧本。

从1978年到现在，从蒸汽机车、内燃机车到(😿)动车高铁，铁路的(🍎)刑警乘警在车上经手的多是像丢包、(👦)丢孩子这样的案件，而非杀人放火。案件之外，四十年来上车下车的乘客，每个人都有(🖖)他们的故事。

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(⛳)过的一部电影，叫(🥒)《特快列车》，讲的(✴)是车上发现(🙇)一个重症病人后，这趟列车变成了特快列车(❄)这么一个温暖的故事。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方向。

《南来北往》是一(⏰)部双男主剧，以师徒关系结构全剧。

现在我们很少看到师徒(🅿)关系了。社会高度机(😊)械化，人与人之间在工(🍵)位(㊗)上没有交流。我们那时候无(🤥)论去学工、学农还是之后走向教师岗位，都有师徒关系，我对它始终有留恋。

就跟当(🗄)年我写《家有九凤》似的。为什么写了一个老太太和(🕳)九个女儿的大家庭(🏷)故事？因为那个年代结束以后，再没有大家(🚑)庭了。大家庭是向时代的告别，我深深地怀念，我也怀念当年的那些师徒关系，那么纯洁健康、有人情味。

好的师父就像父亲一样，无微不至地关怀你，又(🌘)对你非常严厉。马魁（丁勇岱 饰）和汪新（白敬亭 饰）这对师徒就是如此(🖼)，自始至终都在互动，有误解也有传承，是一个相辅相成、相得益彰的(👪)关系，纠缠了一整个故事(🍧)。这种构架充满了(🔮)人情味、趣(📞)味性和怀念感。

马魁以一个被冤枉的警察形象出场。1978年的时候拨乱反正，很多冤假错案得(🔮)以一一纠正，无辜的人重获新生。我觉得故事应该从这(🥜)里开始。1978年令我们的人生发生了巨大改变，真正进入春天。

马魁的出场(😟)，是带着时代气息的。

父辈的形象其实在我过去的电(🌄)视剧里写了很多，像《闯关东》《钢铁年代》《老(🎙)农民》《老酒馆》都有。到了马魁这里，我觉得要和现代观众呼应感更强一些，他不是那么威严，也不会做什么都对。总书记说我们要(📅)塑造可信、可爱、可敬的中国人形象，可敬之外要有可爱。

一个人如果没(🥗)缺点，我觉得是不太可爱的一件事。一个人战胜了自己的缺点，他会可信又可爱。要是一个人没有缺点，一直在战胜别人，可信，但不可爱。

马魁的优点自不必说，我的创作思路不(🏡)是去放大他的优点，而是寻找他的缺点，写他如何战胜缺点。他固执，对新时(🧐)代新事物抵触，对女儿做生意、徒弟想创业，以及他与汪新父亲汪永革（刘钧(🤳) 饰）这种由历史原(👔)因造就(🤗)的关系，统统不接受。

尤其是他在监狱里待了十年，没接触社(🌳)会，当他来到一个新的时代，肯定会充满不适应，会困惑紧张，本能地排斥很多东西。但在这个过程中，他渐(📫)渐放弃了自己固化的思想，能把这些东西(🥚)克服掉从而融入社会，是很可爱的。

我以前写父辈，一出场这个人物已经固化定型了，没有发展，马(🐀)魁始终在发展和改变。包(⭕)括这个人物有小狡(🛳)猾和小算计的一面，很逗。比如汪新冒着(👺)生死立功，问师父我(💦)还行吗？他就一句话，“凑合”。他(🤔)永远是这样，还爱给徒弟挖坑，考验他。可以说马魁是我这几(✌)年创作中比较喜欢的一个人物。

汪新这个角色，继承了马魁更多(🧐)优秀的传统，排除(😧)了他身上那些固有的东西。最后，汪新也退休了的时候，他身上有(🥓)马魁的影子，但他是一个新时代的警察。

选角我没参与，这部剧的演员是导演和(👋)投资方定的，汪新的角色定(🛄)了白敬(🌟)亭。当时(💦)我小心翼(🛰)翼地问这是谁，还抱着怀疑。两个月后，我到青岛剧组看片，这小子真不错，确实下功夫了。无(🅱)论是装束(🍋)、(😲)表演还是年代的感觉，都拿捏蛮到位。当时心里就一句话：给我惊喜。

投资方一直在遴选导(👾)演，后来他们说郑晓龙导演有兴趣，当天晚上我们就通了个电话。

我们认识将近四十年，晓龙的剧我看了不少，我的(🍸)剧他也看了不少，基本上都是开会的(⛱)时候交流，然后各忙各的。接近古稀之年在《南来北往(♈)》上碰面了。

从谈剧本开始，我就觉得他与别的导演不一样。他反复要“逻辑”。每一场戏往下推，任何不符(🌛)合逻辑的情节，再花哨(✋)、再(❕)有悬念，他都说咱们统(❔)统拿掉，一定要归于真(🤡)实的逻辑。

真实的逻辑就是三个逻辑——生活的逻辑、情感的逻辑、命(🍣)运的逻辑。

开机那天，他说咱俩到现场去看看。转了一圈，他说等会儿开机。马魁(🖐)家里的摆设和那个宽敞劲儿(🎎)，不是一(🛍)个平民(💫)之家，而且他家门前还栽了很多漂亮的牡丹花，看上去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家。马魁因为冤假错案入狱十年，妻子带着女儿苦苦等待，不可能有这个心思栽花(🤳)。

随后我们又到了(😇)铁路公安局的场景，看完之后，他说锦旗太(😄)多了，还铺着这么高级的羊毛地毯，整体都需要“降下来”，场景要弄得(🕐)更朴实一些，更符合那个年代。他说，开机这几天非(🛡)常重要，要把演员领到那个年代真实的表演状态里。

原来这(🖖)部剧叫《三棵树》，是因为绿皮车到哈尔滨的终点站是“三棵树”，比如大连到三棵树(🔸)，沈阳到三棵树。因为哈尔滨车站小，很多车都停在三棵树，在(🏩)这里排队再进市内。三棵树是个大站。

不过这个名字是静态的，乘客南来北往，火车川流不息，却是(🌳)动态的。后来我觉得还是《南来北往》更贴切，跟晓龙导演说改(🎡)成这个的时候，他说“这就对了”。

虽然我写的是师徒这四十年一直在这条铁路(🌒)线上南来北往地奔(😛)波，但还有一个侧重点是(📍)，这四十年(🔸)上车下车的旅客，形形色色的人，都带着故事来，带着故事走，形成了一个结(🏨)构的气象。

这部剧里写了大概有二十个乘客。在这四十年里(🦒)的几段故事，在人生的旅途上，他(🥎)们上车下车，在命运的旅途上发生转折。我们这个时代(🐝)像高速列车一样行驶，甩下了一(🍺)些人，也把落后和不如(📢)意甩下，不停地朝前奔走。

从前年(🗂)开始，现实主义和严肃文学强势回归，我们这些快70岁的老编剧又(🎃)回到一线，焕发了又一春的感觉。

我觉得现实主义的魅力不会(🚫)衰退，市场和观众也趋于成熟，现在各个平台每年都推出很多重(🦊)磅的现实题材大剧，这是一个好现象。

我有个习惯是晚上必须要看一部电影。好的电影我会反复解剖每个单元、每一场戏，解剖来解剖去，我就觉得我们可能还差得很远。像《一次别离》《困在时间里的父亲》，我们没有出现这种东西。无论是现实主义还是艺术的道路，它真是无穷无尽的，需要(🕺)我们不停地(👥)进步。

不过我们再过几年都要退休了。写不动了，眼(🐄)睛它不争气，一天看两小时电脑就不得了了，干眼症很严重。关于(🍳)现实主义的创作，我对年轻编剧抱有很大的希望，随着阅历不断地丰(👧)富，我觉得他(🌶)们会写得更好。

【文/飞鱼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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